一个人的婚纱照:始于隐瞒,终于婚检

浩源 阅读:811 2018-12-18 09:14:52 评论:0

2018年12月18日早上,开完早会在查看浩源博客大全的时候,发现一篇文章,讲了一个故事,非常感人,同时也引发了很多的感慨,人生在世,活着的目的是为了什么?

浩源博客将这片摘自新浪博客的文章分享出来,大家也可以感受一下人世间的情感世界。

以下是文章正文:

时间:2015—2017年

地点:广东某城市

初二读完后,姐姐转学了。放学回家后她告诉我,学校里没一个人认识她,感觉真舒服。

起因是一年前,她班上一个女同学来家里吃饭,我们都用瓷碗,只有姐姐用一次性碗筷,碗筷摆上餐桌的时候,我们才察觉到危险。女孩在餐桌上没说什么,第二天,学校里有了传言,“赵玉有乙肝,和她玩就会被传染上。她家人都不敢和她一起吃饭。”

体育课中途,她回到教室喝水,在门口听到那个女孩在教室里鼓动大家,不要跟自己玩。她进去后,他们不再说话。

她在班上人缘不错,大家都觉得那人是嫉妒姐姐才这么说。不过那之后,常来找姐姐一起上下学的同学就少了好几个。

姐姐确实有乙肝,和父亲几乎是同时被查出来。

我和姐姐上了小学后,父亲因为身体不适住院,才检查出携带了乙肝病毒。妈妈赶紧把我和姐姐带去医院抽血。检查结果出来,我没事,姐姐也是乙肝病毒携带者。

爸妈跟我说:“这件事你对谁也不能说,否则就没人愿意和姐姐玩了。”那时我不知道乙肝是什么,只知道妈妈太偏心。

吃饭时,姐姐从不用自己的筷子夹菜,妈妈给她单准备饭菜;我们去吃喜宴,妈妈一个劲地往姐姐碗里夹菜,还劝我要多照顾姐姐。我仗着自己能自由使用筷子,一边大快朵颐,还冲着姐姐挤眉弄眼。

姐姐得病的传言愈演愈烈,班上的一些同学对我也开始保持距离。我才多多少少理解她的处境。

我们一家人变得更加谨慎。高中开学要体检,快抽血前,姐姐给妈妈打来电话,急得哭了:“妈,怎么办啊,我不敢去抽血。”妈妈也红了眼:“妈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,他会给你保密的。”我在旁边没说话,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姐姐。

上大学后,姐姐很少在我们面前流露出脆弱。但妈妈开始操心新的问题,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:“都怪爸爸妈妈害了你姐。要不然现在凭她的模样,找个怎样的人家找不到呢?”

姐姐从小就被夸好看。我们在同一所小学,班上都知道我有个漂亮姐姐;念大学,也有学弟向姐姐告白,但姐姐一直很慎重。

几年前,邻居家的叔叔用绳子把女儿绑在家里,因为得知她将要谈婚论嫁的男朋友携带了乙肝病毒,女孩用绝食反抗,家人拗不过,才终于同意。他们结婚了,孩子也很健康。但是那位叔叔的女婿,几乎从未登门拜访过。

我们想:虽然可以乙肝病毒携带者可以正常结婚生子,但大多数人还是会心有余悸吧?

去年夏天,我突然从妈妈那里得信,姐姐谈恋爱了,对方是公司的同事,叫何西,比姐大两三岁,他们谈了两三年。我高兴坏了,比自己脱单了都高兴。

没多久,姐姐的朋友请我们一家人吃饭,地点在在他们公司附近的一家商场。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何西。他一米七出头,偏胖,发量稀疏,脸宽宽的,和二十出头的姐姐站在一起,看起来像三十多。

爸爸心里开心,不怎么能喝酒的他固执起来,非要了一瓶酒。何西说:“我不喝了。喝酒过敏,脸上起疹子。”爸爸只好一个人喝。吃饭全程,父母轮流找话题,问他的个人情况。

何西话不多,说到工作还能多说两句,聊起家庭则惜字如金。有时候还要姐姐替他答:“家里只有父亲,母亲很早就去世了。”

爸妈对视一眼,局促起来。快结束时,何西盛了一碗汤,让姐姐赶紧喝了。姐姐说吃饱了,他说:“听话嘛,喝点汤,对身体好。”温柔的命令的语气,姐姐却笑得眼睛弯弯,抿了一下嘴:“好吧”。

我还是第一次见姐姐这个样子,像个小女生。平时妈妈叫姐姐多吃饭,她都是不耐烦地说,“不吃了,别烦我。”

这顿饭结束后,我们开了个家庭会议。妈妈觉得何西不太懂礼数,家庭条件也不好。爸爸说:“抬头嫁女儿,低头娶媳妇。他这样冷淡,好像我们急着嫁女儿一样。”我对他也没什么好感。

最后由妈妈向姐姐传达我们的意见,妈妈还说,“你要是觉得不方便,就把工作辞了。”

姐姐没说好,也没说不好。只给我们讲了初识何西时的故事。工作后不久,她和何西没那么熟的时候,她负责的一个租户将洗手间的水龙头弄坏了,房东房子里全是水,夜里十一点钟打电话让她去处理。她赶过去,卷起裤腿用水盆往外舀水。何西在公司群里得知后,也赶过去,和她一起舀水到凌晨1点钟。

她说:“何西很小时,母亲就去世了。他不是冷淡,只是不太会表达情感。”姐姐坚持,我们也只好同意。

没多久,他们同居了。两人一起上下班,从不做饭的姐姐,开始在电话里,问妈妈熬排骨汤什么时候加水,放多少盐。但大多数时候,是何西做饭,姐姐洗碗。何西说在学校吃不好,还跨越半个城市来找我,带我下馆子改善伙食。

去年年底,两人看中一套房子,判断以后会升值。买房贷款需要收入证明,单是何西的工资不够,只能把他俩的工资加一块。姐姐索性和何西领了结婚证。东拼西凑还是不够,爸妈把家里仅存的五万块钱给姐拿去付首付。

新房落定,虽然背上一百多万贷款。姐姐在微信里拍下交易证明,视频聊天时,还说何西升任了公司一家连锁店的经理,他们笑得开心:“苦虽然苦点,日子总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。”

我心里隐隐地不安,私下问姐姐:“得病的事跟他说了吗?”姐姐说还没,但她试探过,问何西要是自己身体有毛病,要不要分手?何西说:“我不会因为你有病就跟你分开。”

姐姐准备在在婚前体检时坦白。但是何西升职后,工作越来越忙,两个人的时间凑不到一块。

何西偶尔来家里吃饭。姐姐握起筷子,爸妈和我都盯着筷子尖,似乎它扎下,会戳破空气里的什么。吃饭中途,何西出去了,说要抽根烟。他离席后,妈妈迅速往姐姐碗里夹了一大块排骨,同时尽量避免筷子沾到姐姐碗里的饭菜。

今年过年,双方家长见面了。何西家只来了父亲和姑姑,父子俩很像,都不爱说话,闷头吃饭。全程都是何西的姑姑在传达,说何西奶奶也八十多了,急着抱曾孙,婚礼越早举办越好,她觉得四月份就行。

按照老家的规矩,男方要先去女方家定亲,再一起商定结婚日期。跳过所有步骤直奔主题,爸爸妈妈连说太仓促。姑姑反复建议几次,爸妈都没同意。姑姑才作罢,把结婚的日期定在今年9月6号。

日子定了,我们开始忙活。妈妈把珍藏两三年的棉花拿出来,棉花是专为姐姐种的,为她做出嫁的棉被;爸爸开始通知各路亲戚。姐姐把电子请帖发到家人群:“你们帮我参谋,是白色的西式电子请帖好看?还是红色的中式请帖好看?”我们都选了红色,喜庆,姐姐说她也是这么想的。

万事俱备,只等9月6号。

暑假在八月,我在学校里复习考研。一天中午,手机突然响了,上面显示是妈妈的号码。我很疑惑,我们一般都是晚上通话,妈妈从未在中午打给我。接通后,电话里妈妈开始抽泣,我吓出一身冷汗:“妈,你怎么了,你说话呀。”妈妈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,只是哭。

随即爸爸接过电话:“老二,姐姐的朋友病了,肝腹水,医生说怕还是中晚期,现在在医院... ...”和爸爸通完电话之后,我在椅子上呆坐了好久。

我回想起前一天晚上,我和姐姐打视频电话,好久之后她才接,接通后也没开摄像头,我以为她那边不方便,草草说了两句就挂断了。现在才明白,大概是因为姐姐在医院。

我上网查了一下,肝腹水一般由肝炎、酒精肝、脂肪肝等,先恶化成肝硬化,进而恶化为肝腹水。完全治愈很难,但是保养得好,慢慢调理还是可以活下去。

姐姐被检查出携带乙肝病毒后,平时在生活上饮食清淡,也不熬夜,隔几年体检一次,各项指标除了肝功能都是正常的。多年来,她连感冒发烧都很少,看起来比我身体还要好。由于自卑,她一直没有告诉何西自己有乙肝。可谁也没想到,何西的乙肝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。

妈妈问姐姐:“你平时一点都没有察觉吗?”姐姐说何西平时也总拉肚子,腹痛,要陪他去医院,他不肯,看病都是回仙桃老家。何西会从老家带一些草药,告诉姐姐是补身体的。

她也才知道,何西的母亲也是因为乙肝导致的并发症过世。

乙肝发展到肝腹水要有一个过程。我们回忆起第一次双方家长见面,他姑姑就百般催促,希望早点举办婚礼,让奶奶早点抱上这个独孙的孩子。这些细节我们实在不愿意再仔细琢磨。

第二天,我和爸妈去医院看他,出了地铁站,周遭空荡荡的,只有那一家医院,医院只有一栋大楼,外墙颜料斑驳,听说是何西父亲在网上找的。我们都知道,两家人的存款在买房时就花光了。附近也没有便利店,水果店,我们原想探病要买些东西,也作罢。我给姐姐打电话,说我们到了,在外面。

我们在地铁站旁边的树荫下等姐姐,几分钟后,姐姐出现在医院门口。隔着一条马路望过去,姐姐更瘦了,原本不高的医院大门在此刻也变得威严。

我们朝对方走过去。一看到我们,她眼眶就红了,喊了一声:“妈,爸,你们来了。”眼泪就流了出来,妈妈因为风湿左胳膊活动不灵便,她用右手去抓姐姐的胳膊,才碰到,又赶紧抽回来擦眼泪。

这一次见何西,是在病房里。他半躺在病床上,护士正在给他打针。看见我们,他立马坐起来。他原本胖乎乎的,现在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瘦了下去,手脚浮肿,脸上颌骨轮廓分明,下腹鼓起成小山的形状。医生说里面是腹水。

何西的神智还比较清醒,跟我们说这家医院是专门治疗肝病的,中西医结合,医生的治疗方案是先消炎,再排水,通过多少个疗程可以痊愈。我们都没有提以后,劝他不要多想,先把病养好。

何西说:“这瓶白蛋白,六百五十块。”在医院待一天,要花去两千块钱。在来之前,姐姐说她和何西商量着可能要把房子卖掉治病,何西说:“还掉贷款后,剩下的钱给我爸养老吧。”

我们抬头盯着吊瓶里的液体,顺着透明的橡胶管输送到他体内,何西突然念了一句:“对不起玉玉(姐姐的名字),就是坑了玉玉。”姐姐原本站在他身边,听到这句话走向门外,捂着嘴哭了出来。

临走时,我向他道别:“哥,我走了,好好休养,下次再来看你。”我和爸妈一起下楼,我最后回望了一眼,他坐在床上,半张着嘴,神情呆滞。

八月下旬,我接到父亲的电话,说何西已经走了。“医生不是说至少还可以活半年的吗?怎么突然就……”原来上次去看他之后,他家里人就把他接回老家,租了一间房子安置他,每天喝何西爷爷采的草药。

何西回老家后,他们每天晚上视频通话。持续一周后,有一天姐姐的电话没打通,决定去看他。

第二天上午十点,爸妈和姐姐在去探望何西的汽车上,接到何西家里人的电话,何西走了,前一天夜里。

目前中国的乙肝病毒携带者约1.2亿,姐姐也是其中一员。从他们得知自己携带了乙肝病毒的那一刻,余生只能战战兢兢地度过。他们害怕体检,不敢肆意地和朋友聚餐,不论在哪里,听到“乙肝”两个字,身子都会微微一颤,笑容也变得不自然。这个词,是对他们命运的诅咒。

爸爸说姐姐运气不好,我说:“一家人,能整整齐齐的活着,就是最大的幸运了”。

人没了,姐姐的婚礼也没了。妈妈陪着姐姐去出租屋退房,打包好行李后,姐姐把他们拍的所有婚纱照都留在他们曾经的家里。妈妈细细看着,最后说:“这张好看,留着吧”。

姐姐把它带回了家,照片里,她手捧白色玫瑰,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。

那是一张单人婚纱照。


作者赵华,学生

编辑 | 崔玉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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